城市、欲望与栖居

城市、欲望与栖居

孊密散文2025-12-16 08:41:15
这么多年,我总在一座城市中思念另一座城市。自从远离了生我养我的乡村,我就总在以理想、欲望、生存、一切的名义,在城与城间漂泊流转。起初,我向往那些人人瞩目,趋之若骛的金色都市,待到了那,我则开始思念先前
这么多年,我总在一座城市中思念另一座城市。自从远离了生我养我的乡村,我就总在以理想、欲望、生存、一切的名义,在城与城间漂泊流转。起初,我向往那些人人瞩目,趋之若骛的金色都市,待到了那,我则开始思念先前那一座城市的美丽与温馨。其实,城与城并无多大差异,我们只是习惯了在企望和怀旧的情绪中把它们的区别加以夸张。因为如此,我们注定只好在城市的喜怒哀乐中浪游,难得安居。
我恰是这样在北京思念厦门的。我在那座海上花园的城市遗下了大学四年的浪荡时光。

乘早上八点多的火车从北京去厦门,一进入福建,火车就仿佛一条长蛇穿过一环接一环的隧道,在夜的山谷之中爬行。隧道变少之后,天已然放亮,这时,一面是杂木丛生的山岭,另一面是碧绿的泯江在山谷之中奔流。一些小城就隐约蜿蜒在山谷之间,有些运货卡车在盘山道上行驶,像贴在墙上的壁虎。后来视野中开始出现大片大片香樵林,说明厦门业已不远。
车行过集美,开上海沧大桥,你会立刻看到大海带着金灿灿的阳光把美丽的海岛团团包围。厦门岛非常之小,几年前岛上只有数十万人口,公车只须不到百路,从不会像北京这般拥挤。小车只有司机,乘客自觉投币或刷卡;大车另有一乘务员,声音甜美,上下车的提示音用汉、英双语。厦门虽是经济特区,但并不像深圳那样有百层以上的摩天大楼,只是楼非常之新。到处是公园草坪,路面干净得没有一片纸屑,因此也就没有谁好意思乱扔东西。我每次离开厦门去北京、去南京、去重庆、去广州、去南宁,或者回家,短暂逗留,一到街上就简直不敢呼吸当地杂满烟尘的空气。
在厦门,夜晚十点半后外边就很安静,车已很少,店铺纷纷打烊,人们呆在家里、娱乐场或者海边,可以听见海潮声。早上没到九点绝少有店铺开门,街上显得冷清。如今在北京这座不夜城中生活的人们,难以想见那种怡人的宁静。我们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无论白天,黑夜地奔忙,连睡觉都不得安稳。厦门曾被评为“中国最温馨的城市”。我毕业之初,在厦门一家广告公司短暂工作的时候,一个梳着染黄高耸发束的五十多岁,见过世面却相当俗气的女客户曾经叼着烟,长指甲敲击桌子,告诉我说:她到过中国数不清的城市,最终还是觉得厦门最为合适定居。
厦门岛与台湾隔海相望,据说在晴朗的日子,可以用肉眼望见小金门岛,我到鼓浪屿和国际会展中心游玩时,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似乎影影绰绰地看见过。但在厦门大学只能望见对面的漳州和一些近处小岛。03年厦大在漳州建成了新校区,我做为学校铜管乐团的一员曾参加过奠基仪式。03年后本科生就在漳州就读,读研究生再回到厦门本部。据说以后将会有汽艇供两岸往来,只须十五分钟就能到达对岸,不知道现在是否开通。鼓浪屿岛不过一个村庄大小,与厦门岛只有大约五百米的距离,游客必须从轮渡码头买三元钱的往返船票才能过去。当然,若买十元票就能坐上游船环岛。有一次,我和一个同学被误认作十元票的乘客硬拉上船,结果每人只花三元就环岛观光了一次。虽然船开的极慢,但也只用四十分钟即环岛一周。
厦门,亦称鹭岛,因为白鹭鸟大量栖居的缘故,又有音乐之乡的美称,鼓浪屿更被称为钢琴之岛。厦门的孩子几乎都会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吹奏长笛、萨克斯之类。岛上还有一个爱乐乐团,有一个著名的女指挥家。鼓浪屿又称万国建筑博览群,因为岛上保存着各式西洋风格的建筑。厦门的市花是凤凰花,火一样鲜红。树两旁都是棕榈树,此外还有一些相当古老的大榕树。据说厦大校园里本有一棵百年大榕,被九九年的台风刮倒。据说那次台风把本比公路低近两米的沙滩上的沙子刮上环岛路有膝盖深,但是我迟去一年并未亲见。
环岛路沿海铺建,宽敞而漂亮,两边都是草坪和公共的休闲场所,草地挨着沙滩和大海,沙滩上一些地方还种了椰子树点缀。晚上总有许多人游海泳,在沙滩和草地上露宿通宵。假如你早起跑步,有时会碰到有情侣抱着毯子从沙滩归回。2003年举行第一届厦门国际马拉松比赛时,这条公路就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马拉松跑道”。道两边有出租双人或三人骑的自行车的地方,供游客环岛观光。但是,敢于徒步环岛的人,恐怕就只有我那时的上铺兄弟一人。

有些人到大都市创业经商;有些人拼命考进那里的名校;有些人仅只是以为大都市很好谋生;更多人被都市热的效应所诱引,像蜂蝶一样兴高采烈地涌向都市。还有一些人为了到文化中心搞艺术创作,怀着梦想或神圣责任成为一名“北漂”。我就是以后一种形式来到了北京,在人们甚至亲族的眼里成为一个堕落的、游手好闲、好逸恶劳、不务实际的青年。
在北京,我每天看到那些堵车时烦躁不安,抱怨上班就要迟到的人;看到过分关注钟表而对四季风景流转变幻毫无察觉的人;看到分期付款买房、买车而大半生沦为房奴、车奴的人。这些人一辈子都在追求舒适的,值得炫耀的栖居,为此他们的精神却困顿不堪。我还看见一些流浪歌手在街边弹着吉它唱许巍的《故乡》;看到年轻的情侣在月光下的长椅上拥抱亲吻;看到许多人在教室、图书馆、草地上孜孜不倦地读书。他们在追求着另一种栖居,但不知这一追求能否长久。
而我却和朋友住在出租房的小隔间里,狭小得犹如孩童用积木块堆出的小格子,狭小得在夜晚听得见其它格子里压抑的呻吟声。我在这小格子里思念另一座美丽温馨的城市;我只能如此,只消我还有着梦想、欲望和责任,我便不能逃遁城市、隐避乡村。也许厦门并没有那么好,它只是牵动了我的一种情愫。因为那里曾有我年青时代的美好时光,因为那里至今还有一个巧克力色肌肤的女孩儿,她美丽修长的脖子上留有我离别那天印下的吻痕。她后来在电话里告诉我这害得她好几天都不得不围上小纱巾。但是在我再不曾触摸厦门和她的心里,那道吻痕至今也不可能消褪。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解释了佐贝伊德,那座月光之下的白色城市的建造:不同民族的男人们做了同一个梦,梦中见到一座夜色中的陌生的城市,一个女子,身后披着长发,赤身裸体地奔跑着。大家都在梦中追赶着她。转啊转啊,所有人都失去了她的踪影。醒来后,所有人都去寻找那座城市。没有找到城市,那些人却会聚到了一起,于是,大家决定建造一座梦境中的城市。每个人按照自己梦中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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