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起来的猪腿
轻绵绵的小雪在天不亮就飘舞了起来。顾桂兰眼睛发饧着,对她身边躺着的男人模糊着气力说:“宝生他爹,该起了。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五杀猪的日子,可不能给耽搁了!”身边的男人依然熟睡着,压根儿就没反映。桂兰睁开了
轻绵绵的小雪在天不亮就飘舞了起来。顾桂兰眼睛发饧着,对她身边躺着的男人模糊着气力说:“宝生他爹,该起了。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五杀猪的日子,可不能给耽搁了!”
身边的男人依然熟睡着,压根儿就没反映。桂兰睁开了鱼尾纹包裹着的眼睛,有些嗔恼地用胳膊肘轻推着男人结实的身体,提高了嗓门说道:“哎,我说宝生他爹,你倒是起来呀!”
男人只是在热被窝里翻了个身儿,不耐烦地说:“啰嗦个啥?天还没亮呢!”
桂兰没有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解江山,昨晚又去村支书邬国治家里了。而且一去就到了深更半夜的才回来,早上的时候难免犯困。自从腊月十六江山从城里打工回来,便常往邬国治家串门。
解江山和邬国治是“发小儿”,一起穿着开裆裤满村子跑;一起爬上刘爷的老梨树上去偷梨;一起背着书包上学放学……后来邬国治参军入了部队。部队里,国治因表现良好,被提了干。可在一次作战中,就数他勇敢,冲在最前面,被一颗炮弹撂倒了,复员回村做了支书。而解江山那时进了镇上的铸铁厂。才进去的时候,工厂效益稳定,工人干劲十足。可没过几年,工厂的管理层下了一份通知,工厂改革,需要把一部分工人裁减掉。解江山既没有高学历,又没有过硬的技术,自是被厂里裁减的对象。
转眼间,他们都已奔五十的人了。解江山这几年做泥瓦工,全国各地的跑着挣钱,供济着家里的开销和上学的儿子解宝生,一年中难得回来几次。一回来,不容置疑地要找邬国治续续旧。
顾桂兰是女人,也知道心疼自己的男人。更何况,这男人还是个能够让她依靠终身,且无怨无悔的好男人。在23年的婚姻岁月中,他们几乎没有真正地吵过嘴打过架。作为女人的顾桂兰,她认为这已经足够了。
此时,桂兰穿好衣服正往厨房去。看到屋外的雪,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地上、树上、房子上到处都是,已经面粉似的铺了一层,将整个世界装点成了银白莹亮的素描画。
厨房里的蜂窝煤灶火熄了焰儿,却还泛着微热,像是临死前作的最后喘息。桂兰找了点黑碳和干柴,吹吹扇扇地捣鼓了十多分钟,才让一块新煤长出了紫蓝色的炯炯的火舌头。
俄顷,锅里的水欢腾似地叫嚷了起来。桂兰把准备好的鸡蛋,全磕了进去。等着它们一个个“肚子”变得鼓囊囊的时候,先盛一碗给江山端去。解江山有一次在电话里,曾告诉过桂兰,他在工地上的伙食太差劲了,想吃她做的糖水荷苞蛋。桂兰一直没忘,就等着自己的男人回家。
解江山起床后,径直去了茅厕。习惯性的,他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待上那么一大会儿。他认为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吃喝拉撒,在完成了这四件事的基础上,才会有别的事成立。当然,在解江山的“重要座子”中,还有他的女人桂兰、儿子宝生,次要的才是自己。
桂兰已经把腾着热汽的洗脸水准备好了,洗漱完毕后,江山便从挂兰手里接过了满满一碗的糖水荷苞蛋。江山边吃边一本正经地说:“桂兰,你做的糖水荷苞蛋还真甜!我在工地那会儿,特想吃,就让做饭的牛师傅给单独做了一碗。5个鸡蛋,就要了我3块5,而且吃起来一点滋味儿也没有,鸡蛋还是嫩的,整个一个‘软柿子’,咬一口蛋黄直流。”
听着这话,顾桂兰心里自是高兴的不得了,可嘴上却讥笑着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装金贵,挑剔这剔那,你以为你是县委书记下乡啊!你要是县委书记,别说糖水荷苞蛋了,那牛师傅就该给你做鲍鱼燕窝了!”
一大瓷碗的糖水荷苞蛋,解江山没用多少时间就吃完了,汤水不剩。桂兰去接他手中的空碗,问:“还吃不?锅里有的是。”解江山抹了抹嘴,满意地笑着说:“不吃了,再吃肚子就装不下!。”
吃完了糖水荷苞蛋,江山走出了厨房。屋外的雪已经停了,太阳却还躲在乌云后面,不敢出来。江山找到了往年宰猪用的刀具,在磨石上拉锯似的“噌噌”地用力磨刀,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桂兰则去南屋叫宝生起来吃饭。在宝生吃饭的当儿,她又去村子里找人帮忙杀猪。村里人对于邻里间的帮忙挺热心,不管是红白喜丧事的招待宾客,还是小到针线的借用,只要吱一声,没有不情愿的。
桂兰来到万福家门的时候,万福媳妇正蹲在门口涮牙,白色的牙膏沫涂了一嘴沿。桂兰和气着说:“涮牙着呢,万福媳妇。还是你讲究啊,打扮的整个一个年轻姑娘,皮肤水灵灵的,牙齿白的发亮,穿的衣服也好看。”
万福媳妇呷了一口搪瓷缸里的水,“咕噜噜”地漱过口,脸上溢满了笑说:“现在不比从前了,人一天天的老了。女人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舍得在自己身上下功夫。不然等到七老八十的,想起来倒饬自己,也晚了不是!”
桂兰说:“是啊,还是你看得开。”桂兰不能跟万福媳妇比,桂兰家里还有个快上大学的宝生,家里全靠江山一个人在外打拼,她不忍心拿着自己男人的血汗钱,去买光鲜的衣服和不实用的东西。桂兰把话题扯了回来,更加和气地说:“你家万福起了没?今儿个我家杀猪,想让他过去帮帮忙。”万福媳妇爽快地答应道:“行啊,我这就去给他说。”
桂兰转身离开了万福家,径自去了汉成叔家。进了院子,汉成叔正在“霍哧霍哧“地扫雪。汉成叔虽然今年已年过六旬了,身体却还硬朗如壮年。每年杀猪村里人都找他。不会杀猪的人,几刀下去,猪照样还能活蹦乱跳。他只一刀,猪就断气见了“阎王”。
他见桂兰来叫他帮忙操刀杀猪,赶紧跛着脚上前,让桂兰进屋坐着暖火。桂兰说还要去叫大年和“葫芦”,没多停留就走了。
没等桂兰来到大年家,一个瘦高个正迎面向她走来。此人正是大年,他大老远就看到了桂兰,打招呼道:“桂兰嫂,大清早的你这是去哪儿?”桂兰眉宇间带着笑说:“还能去呢?去请你这个‘大秀才’呗!”
大年平时喜欢看书,写点歪诗,便被村里人戏称为“大秀才”。大年撇撇嘴说:“看,桂兰嫂子你也开我玩笑?!你是来让我帮你家杀猪的吧,我这就是往你家去的。”
“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我就是来找你帮忙杀猪的。”桂兰知道大年喜欢写东西,就说:“我说大年,你今年给我们家写几副对联和“福”字吧。买的是方便,可我老觉得还是手写出来的对联有‘气’儿。跟面条一样,机器轧出来的挂面,它就是没手擀出来的好吃。贴这手写的对联和‘福’字,这年味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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