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孤独,那诗意的孤独
——写给沈从文无人知道沈从文离世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态闭上眼睛的,也没有沈家哪个人去深究各大报纸在报道沈先生逝世时仅仅用了跟火柴盒大小的一点版面究竟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多少读者对这个消息感到突然、惊讶,懂
——写给沈从文无人知道沈从文离世时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态闭上眼睛的,也没有沈家哪个人去深究各大报纸在报道沈先生逝世时仅仅用了跟火柴盒大小的一点版面究竟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多少读者对这个消息感到突然、惊讶,懂点文学史的人,多半也是淡淡地咕哝一句:“哦,沈从文死了。”这是在国内,国外呢?接下来没多久,那个叫马悦然的老外、著名的汉学家,笃定1988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是属于沈从文的,这不仅仅是因为老马是瑞典文学院诺贝尔文学奖的主要评委之一,更重要的是,在中国文学界和现代文学史的编辑者、教材编写者与读者共同有意无意地忽视和排挤的沈从文,早在三四十年代就被国外的很多人士认为是中国最好的作家。马悦然到中国驻瑞典大使馆文化处去询问工作人员,沈先生是不是还健在,那官员说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人。诺贝尔文学奖有个规定,只给在世的作家颁奖。其实,那个时候沈从文也就去世几个月的时间。当然,诺贝尔文学奖失去了,对于沈先生来说,无妨,倒是那个官员的回答很说明问题。当然,如果那个官员,乃至更多的官员知道沈先生,在我看来,从某个角度看,是对沈先生人格和文学实绩的侮辱和亵渎。幸好那个使馆的官员不知道沈从文,尽管其人是个文化官员,但这样的人,在国内多如牛毛,戴着文化官员的帽子,往往不是文化人,或者不做文化人的事情,也是常事,包括文学界的装聋作哑,也就成为常态了。
沈从文的骨灰最终运回了湘西,安葬在凤凰老城区外一处看起来既不向阳,也不背阴的山坡上,坟前是一块看起来像是随意在山中采来的、形如天茹的石头,上面经常放有一束新鲜野花,不知道是谁从山中摘来,用一根凤凰产的麻线拴住,庄重地放在上面了,但每每又给人随意之感。沈从文大抵也是个随意随性的人,其性情虽不至于大大咧咧,对人世物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但读他的那些人,便觉得他随然而亲和,特像山中草木与花卉,草木处处有,花卉也是,要这样细心采摘,拿来献给沈从文。满以为有花有树有青草,有故乡的声音、色彩和味道,有为数不多的读者和景仰者到来,有日光普照其周身,在月光朗照的晚上,他还能听到远处山崖上或小溪边某痴情男子想念梦中女子的情歌,也看到了翠翠,二老傩送,或者看见夭夭。我有时固执地认为,沈先生可能喜欢夭夭甚于翠翠。但那一切人事只附在文字中,嵌在时间里,剩得沈先生一个人在此,依旧孤独,寂寞,依旧在“乡下人太少了”的叹息中,独自迎对世间的误会,阴间的冷清。至于半坡上黄永玉老顽童写的那句“一个战士若不战死沙场,就将回到故乡”的话,我一直觉得没有完全涵盖沈先生的心性和孤独,甚至有些“歪曲”,尽管作为大画家的黄永玉是沈先生的亲侄子。
童年时代的沈先生调皮,好动,贪玩,常惹事,久之便成了家中长辈的一块心病,尤其是他那个具有苗族血统的母亲,对于他的情形极为担忧和生气。尽管他看起来并不以为然,内心却极为敏感,尽管我们不能以记仇来框定他,但母亲的叹息和责骂,几乎一生都刻在他记忆之中。问题是,年少的人在懵懂中触及到的现实,并非机智到了愚蠢地步的成人所意识的那样,仅仅是表象。不完全是,至少沈从文在凤凰度过的年少时光里,他开始最早地接触了“生命”这个东西,看到了大量的死亡,并使他由当初的好奇,到恐惧,乃至思索。其实,即便是一个平庸到极限的人,都清楚人必有一死,人生一遭,其实就是为了死亡。沈从文自然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即使在童年时代。问题就出在这里。他经常见到枪毙所谓的犯人的场景,开始觉得好玩,枪毙结束后,与顽皮的同伴将一块块石头砸向囚犯的尸体,石头砸在其肚皮上发出的棚棚声,使他们获取了极大的欢乐和快感。但经常性看到枪毙、砍杀等致人死亡的现象,使他对“人”有了某种领会,一些无以明白的想法渐次产生。由此而来,无数疑问也冲口而出,那就是什么样的人,该这么随便地结束他人的生命?又是什么样的人,将生命视着草芥,不值一文?更是什么样的人,可以高高在上,别人的命运成为他们的垫脚石?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这样轻易地将性命拱手交出?更有什么样的人,面对这样的杀杀死死,竟然麻木,或将死视为一种常态?生命,到底是什么?等等,等等。
沈家长辈在沈从文十四岁这年,将他送到了军队。军旅生涯,使少年沈从文开始真正面对世界,也是形成他生命哲学的第一堂人生大课。在这个不长不短的过程中,他不仅差些栽倒在一个同性爱者面前,也得随时提防着小命被某颗铁花生米击中。他用他沈式目力观察着动荡残忍的现实社会,第一次将“生命”作为一种意识放在脑子里。很快,他结束了军队生涯,然后只身到了北京。大半生都呆在北京城中的沈从文,成了一个彻底的独人。孤独是可以吃人的,他孤独难耐带几乎想用金钱买欢的地方,因为他的生命元素里,男人毕竟是第一位的。但总的说来,那几年意义非凡的军队生涯,是促使他最终决绝地摆脱他熟悉的乡下人生,到另外一个世界去看看的最为直接和重要的原因,尽管在当兵的时候,他或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那时的沈从文,相貌清秀,却始终无法掩饰一个活脱脱的湘西“小蛮子”形象。这一走不打紧,一走就是一生,一走就形成了一个沈从文现象。
很难准确说清楚沈从文为什么要进行文学创作,即便我们完全可以找到自以为站得住脚的理由。但那些理由其实并不完全成为文学评论的详实之极的材料(我们大学里这些那些的文艺评论,学术文章,很多材料只不过是拿来为那些毫无建设性和新颖性的观点服务的“死”过不知多少次的东西了,并非是真正的“材料”“本真的历史”等),因为沈从文自己对自己当初的选择都感叹为一种偶然,或者是必然中的偶然。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孤独,始终是孤独,而且是永远的孤独。沈从文到去世的那一刻,他都在感喟无人了解自己,别人也这么感叹,沈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连他的妻子张兆和和二儿子虎雏都对记者说过,他们其实并不真正了解沈从文。张兆和后来又说,直到想了解他,开始了解他,进入他内心的时候,他却早已走远。
不被人了解的沈从文最终成了最为独特的作家,而且作品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但我始终为他不被人了解而感到庆幸万分,在写那本《沈从文研究》的时候,甚至极为反感他经常性地喟叹自己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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