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灵的禅院
我上小学的时候,课本里有一篇叫做《小马过河》的文章,大意是小马在过河的时候,听了老鼠一番过河凶险的谈话,便产生了畏惧。后来小马在老马的提醒和鼓励下终于过了河。小马有老马的提醒和鼓励是幸运的,老马不愧是
我上小学的时候,课本里有一篇叫做《小马过河》的文章,大意是小马在过河的时候,听了老鼠一番过河凶险的谈话,便产生了畏惧。后来小马在老马的提醒和鼓励下终于过了河。小马有老马的提醒和鼓励是幸运的,老马不愧是小马的一盏指路明灯。人生在世,诸多梦想。然而,路途坎坷,风云变幻,一旦梦想破灭,难免痛心疾首、自暴自弃,一颗心也会滑落进漆黑、冰冷、无底的深渊。此时此刻,一双黯然神伤的眼睛是多么企盼有一盏指路明灯出现在前面,引领自己走出人生的困境。可是,大多数情形下,那盏人所盼望的明灯并不会出现,相反,往往接踵而来的是更沉重的打击和不幸,一颗心宛如北风肆虐的冬夜里飘摇的烛火。
我有个初中时代的同学,无论是人品、学习、长相,他都是学校里的佼佼者。同学羡慕,老师喜爱。他颇有文采,出口成章。记得当时高考结束,语文老师将高考作文题拿到班上让同学们作,数他作得最好,还被拿到各个班里让其他人学习。我们都认为,他板上钉钉将来会上名牌大学,他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中考来临,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他只勉强考上了一所普通的高中学校,成绩差得让我们这些平时都难望其项背的一般学生均感到不解,后来才知道,他一直患有神经衰弱,中考前夕,他又玩儿命用功,结果身体垮了。
不久,我在路上遇见他,消瘦、苍白的脸颊,衬得一双眼睛漆黑如炭。他说,他们学校的饭菜质量太差,一学期下来,他闹了两次痢疾,不得不在家休息。说起未来的打算,他的眼睛明亮起来,他仍旧认为自己能实现梦想,还用李白的“天生我才必有用”自勉。但是,高考他落榜了。我打点好行囊,准备出门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求学,临走前,想起和他告别。我说,你再复习一年吧,以你的能力会考上的。他沉默良久,最后无奈的说,我不想复习了,父母老了,哥哥又不幸病故,家里难以供我了,我准备去当兵。说起当兵,他又燃起希望,他认为,军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也是一所培养人才的学校,他会有所作为的。那年,我们都只有十八岁。
我在学校读书,他在部队当兵,彼此通过几封信。在信中,我能感觉到他对上学的强烈渴望,字里行间又多少流露出悲观和无奈。我知道,我的安慰和鼓励是空洞的,不但无法令他的心安宁,而且,弄不好还会伤他的自尊,虽然我加倍小心,可遗憾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一封信里我高兴地提起学校生活,讲我们的教授,讲我们每日浪漫的学习生活,还讲了我对未来的美好打算。他的回信字数寥寥,话语不冷不热,我心里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从此,我们就断了消息。
前年,我回到阔别十年的家乡,路上老是想起他,他该是什么样子呢?
十几年来,我们都已青春不在,像我,额头光秃,白发参差,生活将我的棱角磨光了,当年的雄心大志也都烟消云散,唯有希望的只剩下妻贤子慧、日子平安。他呢?也该洞破浮华,内心安宁了吧!说不定他早已发家致富,腰缠万贯,见到我一副落魄,想起当年幼稚的等第之见,兴许会发出一番嘲笑。
见到当年的同学们我问起他,大家都叹气起来,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让我目瞪口呆,他死了!
他死了,而且是自杀。他当兵回来后,准备重振家业。他是个汽车兵,有一手很好的驾驶技术,一开始受雇为别人开车,后来,他贷款买车,做起了自己的运输生意。几年下来,攒了些钱,并结了婚。幸福生活应该从此开始了,可不幸的是他却不能生育,医生说他已没有了生育的能力。没有孩子,对于生活在农村的人来说,在生活上和心理上都是难以承受的。这沉重的打击刚刚降临,妻子和他人偷情的事又发生了。落后的习俗和文化观念在当今一些乡村仍很有市场,人们风言风语,讽刺挖苦,让本已经绝望的心灵又遭了一次打击,终于在一个傍晚,他打发走了背叛他的妻子,一个人喝了很多白酒后,悬梁自尽。
有好几个夜晚,我独自站在窗前想起他。我仿佛看到他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自斟自饮,黑亮的眼睛里流下大串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进嘴角儿。他的嘴角儿蠕动着,他是在控诉自己的不幸呢?还是在追忆美好的过去?那个夜晚一定是很黑很黑,很静很静,连一丝风儿也不曾有,只有他自己那颗孤独的心无助地悸动。他终于没有能够跨越那条横在他面前的河流。
我无数次在想,人世间到底有多少不幸?当不幸降临我们的生活,像一条骇人心魄的河流横躺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是在它面前倒下呢?还是勇敢地跨越?那盏照亮生命的明灯,我们应该到哪里去寻找呢?在这个信仰日趋薄弱的红尘世间,我们应该怎样加固自己的生命意志,扬起生命的风帆?
我不信佛,我指的是那尊木雕泥塑,笑容可掬,令一群善男信女、凡夫俗子顶礼膜拜了半天,还不知他为何物的东西。可是,我却非常欣赏佛家的智慧物语。比如,佛家讲“平常心是道”,意在让人消除妄念。佛教传到中国,与中华儒、道思想结合,产生了具有中华文化特色的禅宗一派,“平常心是道”便是对中华道教“道”这一思想的诠释。芸芸众生中的我们,当生命的航船升帆启航的时候,谁没有梦想?关键是我们做好应对梦想破灭的心理准备了吗?当失败来临,甚至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我们凭什么活下去?三个字:平常心。
也许你觉得“平常心”未免消极,也许你觉得“平常心”难以把握,但我要说,“平常心”是大智大勇,“平常心”是消除梦想和现实落差的一把利剑,“平常心”是让你认清自己最好的放大镜,“平常心”是让你分清是非黑白的试金石。
夜读巴金老人的《随想录》,不免感慨万千。老人家已经百岁了,他的《随想录》中有着很多悼念文章,不少人是英年早逝。老人还有一些袒露自我的文章,我发现字里行间是那么朴素诚实,他一直喋喋不休地说自己不是一个文学家,只是一个写家;他从不认为自己高高在上,优人一等,相反,他认为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他从不认为自己多么神奇、超凡,相反,却觉得自己很平凡,很一般。我无意借巴金老人贬低那些在“文革”期间遭受打击,含恨九泉的先辈,我无比敬重他们,我只是想说,巴金老人长命百岁,著作等身,是与他有一颗“平常心”分不开的。老人家早已在自己的心灵上建立了一座生命的禅院。
《道德经》里有“知其雄,守其雌”的话。人活着就要进取,就要上进,这是谁都不愿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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