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色男女
天晴,冯力就出车早些。他要在别人的前头,收到废品。你们或许不信,冯力相信早起的鸟儿有食吃的道理。当然,这个道理是在他老婆踢醒他之后,匆匆踏车在路上时记起。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他老婆吴清霞直叫木头。
天晴,冯力就出车早些。他要在别人的前头,收到废品。你们或许不信,冯力相信早起的鸟儿有食吃的道理。当然,这个道理是在他老婆踢醒他之后,匆匆踏车在路上时记起。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他老婆吴清霞直叫木头。天不亮,老弯胡同就响起“木头!木头!”声音。邻里都知道清霞那个婆娘叫她的老公,习惯了也不感到心烦。大家都是租房的,谁管得了天地清浊。
有个踩点的小偷,经过此胡同,听到不停地叫木头,以为被发现,有人拿木头来打。吓得他涮了白脸窜逃,也真巧撞到巡逻员柳自强身上。柳自强得意地逮着不放,在别人都没抓到可疑的人,他可以在社区王主任面前邀功了。他问小偷姓名,小偷带着浓浓方言腔调说,李斗逢。柳自强听不懂,他听着像是斗篷,他下意识地看看天。
冯力踏着三轮板车出来了,头发不整,衣着深色夹克。柳自强见了他说,木头早起捡宝呀。木头赶紧堆着笑。城里人惹不起,小心为上。木头瞅了瞅巡逻员旁边的人,年青青的,头发倒像个娘们似的。他不好奇,蹬了车超了他们。柳自强哼着调子拿手机叫人来。
邻里也跟着清霞叫木头哥,要么就叫木头弟,孩子就叫他木头叔,反正这般叫唤感觉顺口。按戴涛的舅舅徐鲁分析,是木头的老婆每天在清早叫喊木头,把声音一次次地灌入睡梦中的耳朵,大家才听得耳顺,说了习惯。徐鲁在大学上的是心理学,常拉着胡同的人聊天,他要观察对方说话举止,用以应验书本上的理论。他告诉戴涛在睡觉前学习可以提到记忆力,戴涛不爱理舅舅,说他衣服口袋上老别着一支笔,老土的掉泥粉!他倒喜欢木头叔打扮,做什么像什么。徐鲁问他根据理由,戴涛说不上来,只说就是这样。
叫木头,冯力不生气,他还是客气地答话。胡同内外有人要处理废品,都会在胡同口大喊木头。冯力就跑出来做生意。交警李扬曾经拦过他的车,让他报个名,冯力一时急了忘记自己的名字,最后傻笑地告诉李扬,大家都叫我木头,您就写木头吧。
李扬被逗得要笑,他教育一下便把这个憨汉放了。木头赶紧说谢谢,他用力地踩踏车子逃离路口,到了僻处心跳才缓缓慢下来。木头后来有几次窜红灯,李扬就不再有笑脸,他开了罚单,收了木头五十元钱才放他走。木头嘴上低嚷着,太背运!他把罚单塞到嘴里嚼,直到嚼到碎沫成浆了,然后吸了大口气用力地吐在墙壁。浆纸常年累月地粘在墙上,只有清洁员来刮掉污渍。
木头有个儿子上初中了,木头不知道儿子学习怎样。他的老师吴佳上门家访,见到屋里屋外都堆着塑料、旧报纸、废铁块等等,她就坐不住。冯柏硕红着脸真想钻进废品堆里藏起来,父亲做的事让他感到无比羞耻。
吴佳老师没有喝清霞热情地递过来的开水,她放下杯子说,柏硕同学要努力,虽是民办的学校,一样可以有好成绩,要有信心。柏硕几次想退学去打工,清霞不同意,她认为读书就是好,她的远亲吴曾勇就是靠着读书才过上幸福的日子。她常对儿子提起那位亲戚,现在北京某大学里当教授,继续过着城里人美好生活。
木头听到儿子要退学,他喝着酒点点头,赞成儿子弃学打工,行行出状元,况且什么事都要有人去做,比如没有人收废品,城市比农村环境更坏。吴清霞怒火中烧地骂他,喝了马尿就想上天堂!清霞担心木头在怂恿儿子。木头就闭上嘴,摇着头叹息瓶子里的酒要见底。
天灰蒙蒙亮,木头骑车出了胡同,看到同乡的工程车停在路旁。木头停了车站直身体去拍拍车窗,同乡冯争把头伸到玻璃窗前就笑,他每次见到木头就笑。木头也冲他笑,蹬上踏脚板,看见车厢后排被子隆起,传来女声尖骂。冯争摇下玻璃按住木头让他滚,推他下车。冯争又带个啥?冯争说,你他妈的快走吧,别管闲事了,快滚!木头知道冯争又找个女人,他好奇那个女人是不是街边的暗妓?小心带上病,冯争这个家伙不要命了。木头踩车走。大块头的工程车扬着尘也开走了。
青木社区在前面,木头来早了,保安雷书显不让进。不为什么?雷书显威胁木头说,有他在,社区就是军事基地,闲杂人员不得入内。木头在伸缩门外不吭声,他等着吧。雷书显缩回值班室内继续吃着面条,咝咝——咝咝的,木头真想说,雷书显在撒尿。
透过铁格子,里面草坪上有好多老爷子老太太在晨练。木头觉得他们轻松自在,他想到在家乡抡锄头种地,一天下来都累垮了双臂腰身,哪有这样轻松。大家都叫严老师的人正往大门来,雷书显停下筷子,去按电钮。他知道老爷子睡不好,喜欢溜弯,更喜欢早早地跑菜市场。
严老师退休多年,木头知道他写一手好书法。收报纸到过他家,那满屋子挂着龙飞凤舞的大字,可惜木头一个也不认得。严老师告诉他,他爱写草书。严老师见他呆呆地看,来了兴致,问他想要一付书法吗?木头点点头说想要。他感觉这个是好东西,电视上常看到某些大会堂墙上挂着图画和书法,他拿回去让儿子长长见识。
严老师胸有成竹铺开宣纸,吸足了墨汁,落笔很快,几下就写成了。他指着念道:“行业不高,内有乾坤”。落款“严风”。木头感激不已,他收严老师的报纸,把秤放的远又低,多给了一块钱。严老师以为不妥,木头说对的。严老师说他太实在了,下次有人家卖废品都要叫他来。
严老师要木头进来,有些废品让他拿去。雷书显不肯放行。
没偷没抢,不过收些废品,有什么呀!严老师要同雷书显论理,雷书显口拙辨不过老爷子,只得放木头进去。木头冲雷书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见一条面挂在雷书显嘴角下晃动,像一条蚯蚓。
老太太们起尽地扭着舞蹈,几把扇子舞过来舞过去,扫地一样。木头听到录音机低低地在放曲儿。他可以跟着机器哼几下曲儿,最终他的嘴没有蹦出半个音符。严老师告诉木头,他已订了新报纸了,还三份呢。草坪东边空地上仍然没有人影,以前有一位老太太常在那儿打太极拳,她的报纸喜欢卖给木头,说他人实在,现在这样的人少啊。
今天也没看到人影,草坪围着,木头感觉那儿像塌陷下去似的空荡荡。他忍不住问严老师,打太极拳的老太太怎么不见了?老爷子说,王桂珍生病住院。木头不再问了。
收好了旧报纸,天色亮多了。行道上就有年轻人出现,有孩子背了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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