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歌
辽开泰七年,公元1018年,18岁的公主猝然死亡,契丹皇族内一片哀景。头戴鎏金高翅银冠,面覆薄金片锤击成的半浮雕形黄金面具,身着银丝网络特制殓衣,最后穿上金花银靴,年轻的公主躺在錾刻凤纹、云纹的金花银
辽开泰七年,公元1018年,18岁的公主猝然死亡,契丹皇族内一片哀景。头戴鎏金高翅银冠,面覆薄金片锤击成的半浮雕形黄金面具,身着银丝网络特制殓衣,最后穿上金花银靴,年轻的公主躺在錾刻凤纹、云纹的金花银枕上,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他在中原听到了公主猝死的消息,心痛如绞的同时也心如死灰。两年来,陪在他身边的只有那匹瘦瘦的黑马。在宁静的夜晚喂马儿吃草时,他经常轻轻地和它说话,善解人意的马儿总是亲昵地蹭着他的手。两年来,他死守着公主诀别时一句含泪的话:“请你带我的灵魂远走高飞吧!”而此时,公主的死讯带走了他活着的所有意义与幻想,从此以后,他将再没有希望了,哪怕相见的希望原本微渺得如同逝去的烟尘。
这是一个萧索的夜,38岁的他跌跌撞撞地在青山之巅将公主生前赠与的卧马型金牌配饰埋葬,与此同时他也埋葬了自己一生的爱情。对着北向的衣冠冢,他在山顶形单影只地坐了整整一夜,萧冷的月色伴着一个孤单中年男子的无言流泪,这是记忆中的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天大地大,但他全部的爱却随着冷风冰凉地埋葬,江南的月色似乎从未如此凄冷,冷得他骨寒……
他极力极力地告诉自己,公主生来就不属于人间,她一定哪里的天女,为了成就与他的一段情缘,才来到了人间,下爱于他。而此刻,她一定累了,是的,她累了,她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中去了,虽然她会因此而忘了他,但她会活得自由、快乐,那么他又为什么要伤悲呢?他问自己,可是却止不住心中的剧痛,他庆幸承受绝望痛楚的是自己,他相信那些过去的历历往事是公主一生的回忆,她一定是带着回忆离开人世的……
契丹,一个马背上的民族,无论男女,骑术是必修之技。公元1012年的春天,秦晋国王耶律隆庆命他去教授公主骑术。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了金枝玉叶的小公主。那天,公主穿着浅绿色的契丹长衫,扁桃形的镂花金香囊斜斜地挂在红色的腰带左侧,远远一股香草的淡雅味道,迦陵频伽形金耳坠摇摇晃晃更增添了女子的柔美和活泼。公主生得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却似乎天生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性格。
脾气温顺的他很快赢得了公主的好感。每天练马之余,小公主定要缠着他听他讲那些流传中原的故事。故事的背景总是烟雨的江南,温柔的月,缠绵的雨,笼罩着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故国江南,那个遥远的地方,今生还有可能活着回去吗?可是,哪怕只有一次,他都将死而无憾了。在世人眼里,他是一个不够铁血的男儿,辽宋战争中他没有誓死效忠大宋,而是选择了降辽。只因为他极擅长养马和骑术,秦晋国王收留了他,转眼在辽已经十多年了。已过而立之年的他,至今一事无成,不过是一个养马的小官。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愿意倾听他说一些过去的事,尽管只是才刚刚年满十二岁不一定能听懂故事余韵的小小公主,但这,足以让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一天,小公主委屈地和他说着:“你知道吗?昨晚,我梦见自己一个人骑马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好痛好痛的。”
“请公主放心,小人定会细心照看好公主的。这匹黑马性情温顺,很通人性的。梦是心中想,公主不要害怕就好了。”他谦恭地回答。
“你陪我一起骑马好不好?那样我肯定不会摔下去了。”
“公主尊贵,小人不敢。”
“就一次,就一次行不行?你放心,父王不会责怪你的,出门前,我就向父王禀告过了,你知道的,父王最怕我没完没了地哭闹了,所以啊,就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求你了,就一次,行吗?”小公主请求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请公主先上马。”
一眼望不尽的蓝天白云,远远的山川连着契丹人的草原情怀,猎猎的草原风吹着花开,远处时不时传来纯朴直白的契丹民歌。
他耐心地讲解着骑马的要术,可公主的心思却似乎完全不在这里。直到最后,小公主似乎无意却又无比认真地请求他:“等我长大好吗?长大后我要嫁给你。你带我到你的故事中去,在烟雨的江南,我们静静地生活……”
他惶恐地轻轻阻止了公主继续说下去,还好,近处没有别人。
他急忙下马,公主似乎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看着无垠草原远处的地平线。看着纯真的公主,某个时刻,他近乎要流泪,手中柔韧的马鞭似乎从未如此多余。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见牛羊’,还有比草原更美的地方吗?可是为什么你故事中的江南水乡更让我魂牵梦萦、不能忘怀呢?如果我不贵为公主,你就一定会娶我,对不对?……”
听着公主的自言自语,他默默地牵着马,慢慢走回了蒙古包,某个时刻,居然不敢再回头,怕自己在公主面前流泪。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公主的话在他脑海里徘徊复徘徊。他宁愿相信这只是公主的稚语,毕竟公主还小,而事实上,耶律氏族只能与萧氏族类通婚,他一个汉人又是个马夫,怎么可能娶得公主归?可是他又宁愿相信这不是公主的稚语,多少日子来,一日见不到公主他就会牵肠挂肚,一直以来,他温柔地接受着公主的顽劣任性,而此刻,公主的纯情让他心动爱怜,他甚至心甘情愿作她一辈子的马夫。他反反复复想了一夜,柔肠寸断的他最终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无论将来的驸马是谁,他将用一生默默爱她一世。
从此之后,公主和他的关系潜移默化而又微妙地改变着。很多时候,他总是找借口岔开公主的话题,因为那些话题太过敏感,让他无所适从,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照顾着她,尽管这样的日子是有限的。于是,一场甜蜜却又痛苦的爱情就这样煎熬着生命……
公元1016年,16岁的公主被安排嫁给萧氏贵族萧绍矩。泰宁军节度使萧绍矩是公主的舅舅,那是一个颧骨略微突起,面颊消瘦的契丹男子,驸马的姑姑是萧太后,妹妹是辽代的仁德皇后,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政治联姻,婚期已经选定,一个月后的黄道吉日。
他清晰地记得,见到公主的最后一个日子,任人驰骋的辽阔草原变得那么没有方向感,一切已经景是人非。公主要他带她走,他深情却又伤情地告诉她,他不能,他会用生命爱她一世,但他再也做不到用行动来爱她。
“那,你有什么心愿吗?让我帮你实现,因为,我不敢确定还有没有以后。”沉默了片刻,公主伤感地问他。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心愿?真正的心愿大概只能是一个遥远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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