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一定不知道，为何有的人会选择他自己不愿意走的路还那样义无反顾。一开始对于这样的想法我总是一笑而过的，因为没有什么是能代替自己最热爱的，愿意去选择的永远是我自己乐意的。

可是那年东离的冬季，我遇见了方子阁。后来我的想法就逐渐的改变了。他离开东离的两百年，我在东离等了他两百年。

二

蝴蝶的寿命总是很短，很多还没有修成人形的幼者在秋末的时候总会夭折，留下来的无非都是些有能力的强者，而像我这样被别人藏在衣袖里挨过冬天的蝴蝶，恐怕是这世上的第一只。

“阡陌晚来风，镂枝空花痕。萧萧物与我，天地成一人。”

方子阁是个落榜的书生，那年冬天其实并不是很冷，可他衣衫褴褛，赤脚踏冰。我因为妖力不足以抗拒严寒，停在了他刚巧落笔的一首诗旁，翅尖粘上了未干的浓墨，静静待着命运的安排。

那房间透风，夜里冷凉，他抬眼一望，见我静滞，不禁奇叹：“如此寒冬，竟有蝴蝶而伴，甚为奇妙。”

他以为这会是他来年中举的一个好兆头，感觉到人类掌心暖暖的温度，我被他轻轻捧到了未有灯罩的烛火边取暖。
他一夜未眠，就这样捧着我，直至天明。

三

我一直藏在他衣袖里，偶尔在他疲倦时翩翩打转跳上一舞，偶尔他会自言自语：“你若是个姑娘，舞姿定是京城最为好看的。”

我想着，等我修成人形，一定要跳一支舞谢过他的救命之恩。

这世上什么都不容易分清楚真假，就连所谓的真心有可能都是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即便努力去想拥有，可结局往往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在宣纸上的每一笔墨迹我都闻过，他书架上的每一本书册我都看过，入不敷出的时候他在地上用笔蘸着井水写出的文章我也一字不落的看进眼里，我以为，他这次必定是状元。

四

还有十天我就能为他跳舞了，期待他金榜题名时我献舞长安满街。

牡丹风风光光的开了一路，马蹄踏破了山谷间悠悠的鸟啼新露，可方子阁一去未返，音讯全无。

五

倘若你当初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我怎会在东离守你百年孤独。

我不理解人类的倔强，也不明白你撞金榜时的血泪与苦楚。世家大夫，高管厚禄，怎抵过云淡风轻，安之若素。

官家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你这名副其实的状元从金榜上一笔勾去，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看不见还有回头的路？

人间太多不公，何苦执拗不从。

六

三百年为一轮转，五百年是我寿终。

我还有时间等你，也期盼你有感知能回来。

世间所有的美好并不都是庄周梦蝶，至少在我遇见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