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驴车去流浪

赶着驴车去流浪

宾属散文2025-05-02 07:45:01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和我怀着同样的忧伤。在这个春日的下午,天空阴郁,四野静寂而苍茫,我沉默地目送着那些白色的柳絮在空中飞舞,跌落尘土,或者飘向更远处。我们之间也沉默着。没有命令,没有暗示,更没有发泄情绪的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和我怀着同样的忧伤。
在这个春日的下午,天空阴郁,四野静寂而苍茫,我沉默地目送着那些白色的柳絮在空中飞舞,跌落尘土,或者飘向更远处。
我们之间也沉默着。没有命令,没有暗示,更没有发泄情绪的鞭打。对于它,我算是一个比较体恤下情的主人。况且,长时间的合作,也形成了应有的默契。
那条从村庄通往田地的土路是多么的熟悉,每一个车辙,沟坎,拐弯,路两旁的树木,杂草,隐藏在杂草丛里的瓦砾。这么多年了,它们还历历在目。
它那双秀气的大眼睛充溢着无限的哀伤,只是我不知道,它内心深处是不是和我一样。我们的命运毕竟不同。它的人生是已经被设置好了的,凭一已之力似乎很难更改。而我的人生……似乎也是这样。不同的看来只有类属。
十八九岁的年龄,是一个患着妄想症的病人。怀揣着所谓的理想,固执地认定条条道路就是可以通到罗马城。以为自己可以拯救自己,甚至整个世界。后来终于发现自己错了,当然是碰得头破血流之后。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像陷进泥坑的蚂蚁。挣扎只是徒劳的。
很多次我都会产生同样的幻象,以为那条土路是永无尽头的,天地间笼罩着浅薄的迷雾,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下去……
和一头驴地老天荒,实在不算多么美好的事。倒不如像我邻居家的那个男孩子,一个人沿着铁路线走下去,义无反顾。据说他是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离家出走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全家族的人都出动了去找他,足足找了一个月,仍然是音信皆无。
我对这个男孩子很是刮目相看。他是那种沉默到木讷的人,平时也没有相交的朋友,偶尔会和我说一些很古怪而深奥的话。有时候我能听懂,有时候不知其所云。他应该是有一些自己的思想的。我尊重所有有思想的人。
我那时候正和他的双胞胎姐姐在新乡市打工。他的一个本家哥找到我们,问:“建新到这儿来没有?”我才得知这个颇为震撼人心的消息。
建新是他的名字。他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回去,偶尔会碰见他。更加的黑瘦,一幅老农民的标准相貌。有时候会打招呼,有时候就那么擦身而过。像那些只面熟不相熟的陌生乡亲。
有时候我很怀念当年的他。我怀念所有曾经有过梦想并试图与现实抗争的人。
三个月,或者半年之后,他回来了。据说形状很凄惨,衣衫褴褛的样子。听到别人转述他的大致遭遇:不敢往别处跑,只沿着铁路线走,靠给人打短工混口饭吃。混不上饭的时候就饿着。后来他走到了湖南境内,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大学生,那大学生是我的初中同学(夹堤的?不能确定)。那大学生老乡替他买了回家的车票……
我觉得这故事很具有传奇的意味。竟然还牵连到我。我很纳罕,可是并没有打算去求证。何况当我知道时他已经回来很久,生活已渐趋平静。那段经历在他或许是不大愿意再向人提及的。
可是我想,一个人沿着无限长的铁路线,前路茫茫,终究还是有些凄凉。有时候一头驴子也会让人感到人间的温情。
某一年的某一个初夏傍晚,我和女伴赶着驴车从三十里外回家。路是坎坷的土路,路两旁有树,有野花野草,有绿幽幽的庄稼。一棵古唐梨树静默地伫立在路边,身上披挂着新新旧旧的红色布条。一种古朴的魅惑气息。
彼时,清风徐来,夕阳西下。驴车晃晃悠悠的,两张青春洋溢的脸。笑语晏晏。这样的情景会让人产生一种就此浪迹天涯的冲动。也是一种罗曼蒂克的少女情怀罢了。
突然很怀念那头驴子。在我家生活也有十几年的光景吧。初来时年轻气盛,不听话,脾气犟。常常挨我哥的打。看着让人心疼。我在家务农的那几年里,是由我来照顾它。晚上去给它添草料,它会抬起头来看我,默默的,眼神忧郁。
后来家里有了拖拉机,驴子就退休了。闲养着。每日里吃草,拉屎,睡觉,踢腿。无所事事。眼神忧郁。
有一年我回家,看见一头小驴子在院子里活蹦乱跳,才知道是我家那头驴子生的。我都忘了它是一头母驴。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它了,它在生小驴的时候难产死了。
不知道失去母亲的小驴子懂不懂得伤心,它抬头看我,眼神和它母亲一样忧伤。
想起一件往事,像一场旧梦,遥远,却又无比清晰。我和母亲去大姨家,赶着驴车。中途遇上河堤决口,大约是从第五疃河堤开始,绵延十几里地,我们从大韩庄开始,就上了河堤,一路往西。河堤以北全部被淹没了,浊浪滔滔,自西向东,有一种铺天盖地想要吞没一切的气势。
天空阴郁低沉。地面上的绿色逐渐被流动的黄色吞蚀。我坐在驴车上,自河堤望下去,看到那滚滚而去的黄河水,辽阔而苍茫,有一只不知来路的西瓜,绿花的皮,在波浪里翻滚前行。时隐时现。
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自内心深处弥漫上来,它苍凉,悲伤,又空旷辽远,我想,那大约就是流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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