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疾
漂移的余光告诉亮兄,橄榄正从不远的对面走来,身着一袭红色连衣裙。春天的阳光柔得浑身使不上劲儿,亮兄恹恹的低着头,就连眼珠都不愿意抬起来对视对面走来的橄榄,或者说是不敢。就在这时亮兄感到左脚膝盖处一阵尖
漂移的余光告诉亮兄,橄榄正从不远的对面走来,身着一袭红色连衣裙。春天的阳光柔得浑身使不上劲儿,亮兄恹恹的低着头,就连眼珠都不愿意抬起来对视对面走来的橄榄,或者说是不敢。就在这时亮兄感到左脚膝盖处一阵尖锐的刺痛,身体剧烈的晃动一下,几乎跌倒。刺痛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他这才意识到居然没有听到橄榄的脚步声。他清晰的记得橄榄的脚步由以前节奏感好的“咚咚咚咚”逐渐转变为现在抑扬顿挫而又尴尬的“咕咚咕咚”。亮兄所在的校园小道两边植有整齐但婀娜多姿的桃树,桃花是春天的嘴巴,嘟成喇叭形状。当春风忽忽掠过从冬天中死里逃生的桃树枝后,春风的嘴巴便在枝头显现原形,仿佛它们从前就在那里,透明得如同离体的鬼魂。人们在昨夜的梦中听到窗外欢笑的春风,次日早晨发现桃树上的透明的鬼魂已经投胎转世,据有肉身。橄榄喜欢穿桃红色衣服。这样,她那天生瓷白的肤色在红色衬托下更显得骄傲。她身材略胖,常把衣服撑的饱饱的,整个人就像一片饱满的桃花瓣。当然,以前亮兄也这么认为,而现在呢,橄榄仍如一瓣桃花,但是被谗嘴的虫子蛀了一个洞。多了一个洞口,也多了一些遗憾。亮兄遗憾的摇了摇头,忽然一头撞进了红色衣裳的怀里,视野被血红覆盖,大吃一惊,慌忙抬起头来道歉,却发现跟前立着一棵妩媚的桃树,枝头的红色桃花因为受惊轻轻战抖着饱满的身子。回头一看,不见橄榄,唯有桃红一片。
那辆超载菠萝的大卡车如一条素食主义的百足青虫,不知道怎样的穿山越水,不知道怎样的迎风冒雨,反正最后在最恰当的时刻赶到学校前水泥路的斑马线上,轻轻的吻了橄榄跨出的左脚的膝盖,斯文的咬了饱满的桃花瓣一口。仿佛周密的慢性毒杀计划,当侵入体内的毒如滴在棉布上的墨水扩散时,施毒者却无罪释放,驾着那条百足青虫逃之夭夭。被害者一段时间后突感不妙。
亮兄记得那是个美丽的早晨。橄榄从女生宿舍飘然而出,让亮兄分不清哪棵桃树是她的红装。桃花瓣上残留着昨夜的月亮撒下的晶莹剔透的露珠,花瓣的鲜红潜伏其中,乍一看如同滴滴鲜活的血液,杀机重重。就在亮兄准备张开双臂去迎接跑过来的橄榄时,剧情却发生周星驰电影般的转变,橄榄一个趔趄,很不雅观扑倒地面。亮兄连忙赶上前搀扶,心头吃惊不小。橄榄爬起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就跌倒了呢?”煞白的脸告诉亮兄她没有掩盖尴尬的意思。“我怎么就跌倒了呢?”橄榄又问一句,转过头来看同样惊愕的亮兄。亮兄的脑袋仿佛被敲了一闷棍,所有的思想都被无形的手夺空了。
隐患不再遮遮掩掩,它如一个被顽童捅开了的蚂蚁窝,黑压压的蚂蚁四散开来,张开无数饥饿的钳子嘴,啮食碰触到的一切。自从那次莫名其妙的摔倒之后,橄榄时常觉得有无数可恶的蚂蚁在啃她的膝盖处骨头。每当她向睡觉时间居全寝室第一,净重却倒数第一的好友懒鬼诉说时,懒鬼极不情愿的睁开睡意浓浓的眼睛,叫橄榄在疼痛的地方抹些敌敌畏或者喷些杀虫剂,如果阿弥陀佛,也可买点酒来把那些调皮的蚂蚁们醉的稀里胡涂。
亮兄也跟懒鬼差不多,不把橄榄的蚂蚁军团放在心上,只是偶尔责怪她轻易放过了卡车司机。懒鬼连忙帮腔:“是啊是啊,叫他留下几个大大的菠萝也是好的嘛!”谁都知道,懒的人在通常情况下都是很谗嘴的。亮兄唱出一句:“因为懒所以谗。”懒鬼马上反驳:“哪像你们以及你们之流的,一对一对,快乐得似天上仙侣,早不食人间菠萝了。我呢,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衣食住行上啦。”橄榄讽刺说:“不是衣食住行,是食和住吧。”懒鬼于是抛却平时一番淑女形象,张开五指向橄榄猛扑过去。正打闹嬉戏间,橄榄屈腰抱住膝盖,脸色非常难看。
从医务室出来后,橄榄由亮兄搀扶着一步一拐的走回女生宿舍。守门的阿姨用能当刀子用的目光刮他们仨的脸,亮兄便将橄榄交给懒鬼。橄榄一高一低的上阶梯。从亮兄现在这个角度看去,橄榄如同一棵暴风雨中抖抖瑟瑟的小桃树。如果橄榄的腿真废了,我会不会弃她而去?亮兄没有立即回答,但着实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
当亮兄再次约橄榄出来时,橄榄已经能独立行走了,她努力保持身体平衡,蹒跚的步子奏出抑扬顿挫的“咕咚咕咚”声,似乎以前清脆的“咚咚咚咚”不曾存在。他能感觉到旁人的目光首先被橄榄的左脚吸引,然后嘲弄的瞄瞄橄榄身边的他。如果蹒跚行走的是一个老太婆,或许会博的些许同情。而橄榄是年轻的女孩子。亮兄被这些目光弄得心烦意乱。
亮兄找她的次数呈现递减趋势。及时两人一起出来散步聊天,亮兄也常常在目光的交战下半途落荒而逃,说出一句听都不用就知道是借口的“对不起,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就丢下橄榄一人在两旁开满桃花的小道上。亮兄其实于心不忍,有时回头望一望她。橄榄不知道脸上该摆上什么样的表情,呆呆的站在那里。她仍爱穿红色的衣裳。亮兄觉得此时的她是一朵带病的桃花,像那些从枝头跌落地面的桃花,让接近的人也恹恹的。这还不要紧。
橄榄不傻。她和亮兄说话时没有了以前的活泼幽默,和其他人也是一样。从此亮兄觉得跟她在一起不再有欢乐,只有灰色的沉默。橄榄不主动打破无边的沉默。后来,亮兄叫她出来的频率急剧降低,最后竟然没有了。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橄榄变得很怪异了。她突然不挑食了,有什么吃什么,饭菜都没有了,筷子仍在嘴与碗之间来回。晚上老喜欢呆坐在书桌边,一道简单的题目需要半个多小时,懒鬼半夜从梦中醒来,她还在台灯下发愣,可第二天老师检查作业她居然得了优秀。以前上厕所都要拉个陪伴的她现在独来独往,见人不说一句话,仿佛冤死的校园幽魂。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她衣服的颜色。桃花红。
亮兄不但不去约橄榄,而且遇上她都会心里发虚。他甚至不敢正视鲜红的橄榄,倘若敏感的眼睛余光感觉到了橄榄的来临,他便耷拉了头匆匆走过,全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橄榄的心情怎么样?是否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他来不及想就慌忙逃之夭夭。橄榄对他的表现视若无睹,仿佛亮兄通体透明。
自亮兄那次撞上桃花满枝的桃树后,刺痛时不时来惊扰他的膝盖。先是怯生生,后来肆无忌惮。他不知道橄榄的疼痛是否与他的相仿,或者是说完全相同?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他俩的膝盖伤痛如出一辙。并且都是左脚,是巧合么?是不是和近来橄榄的怪异有关联?那又有什么关联呢?
版权声明:本文由中变靓装传奇发布网站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本文链接:https://www.zhongshanshui.com/html/xiaoshuo/xudsii41n10.html
上一篇:亲爱的多啦,我是你的大雄
下一篇:泪妃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