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的爱情
守着婆婆的灵位,他无悲无痛,只觉得自己的身已不再是身。他的身已不存在,融入那永恒存在的空气中去了。七十了,人生活到这个岁数,也该看透了生命的轮回,只是,这以后的日子,谁与我相伴相随?习惯了你的左呼右喊
守着婆婆的灵位,他无悲无痛,只觉得自己的身已不再是身。他的身已不存在,融入那永恒存在的空气中去了。
七十了,人生活到这个岁数,也该看透了生命的轮回,只是,这以后的日子,谁与我相伴相随?习惯了你的左呼右喊,那曾经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相守日子虽是寡淡如白水,少了它却像放飞的风筝少了风的托举,这颗心整个地沉下去了。
她来了,迎着灵位上方婆婆遗照上那豁达宽容的笑脸,走近了他。
握着他的手,她说:“走吧,跟我去把那所老房子装修了,你搬进去,以后我们就在同一个城市了,以后,我就有两个家了。”
二十七年来他对她有关婚姻的两个承诺,因为婆婆的自然离世,已具备了其中之一的条件。
他抬眼看着她,从她手里抽出一只手来,用整只手掌轻轻地掠开被风吹落到她额上的一缕白发。无论在什么情景下,他总是这么在乎她的妆容,生怕有一点瑕疵破坏了她在他眼里的庄重美好,哪怕岁月已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沟壑。
他看着她,目光依然如这二十七年来每次看她时一样亲切温暖,如父如兄,却比父兄更深一层。女人也看着他,岁月的历练已让她如火炬一样炙热的目光收敛了许多,里面包含的柔情却有增无减。
有多少次幸福的相见,彼此都是在这样的目光里消失自我的啊!那时你年当益壮,那时我风韵犹存……
一年十二个月,平均每两月见一次,二十七年,他和她在这两百多次相见里渐渐老去。如今你老态龙钟,如今我银丝满顶……
他这一辈子的生活,如他几十年不变的公务员工作一样乏味平凡,如他沉稳快乐的性格一样波澜不惊。他的家庭一帆风顺,儿女听话上进,老婆身体虽不好,但有他的细心照顾和呵护,无忧无虑地打了一辈子麻将,直至七十多岁突然倒在麻将桌旁,再也没有醒过来。
而她的人生,一直是动荡不安的,女人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婚姻,女人的婚姻决定了她的命运。一个在婚姻和生活中动荡不安的女人,她是没有能力去保持忠贞的……
也许这是她为自己当初在婚姻中的出轨而寻找的借口,遇上了他,这个二十七年来从来没有让她流过泪的男人——她的风雨人生中永远的一道彩虹——她从来没有感觉对不起那个让她经历风雨人生,相守相伴她三十多年的丈夫。
二十七年时光弹指挥过,其中的酸甜苦辣不可尽数。只记得曾有一次,她哭着打电话给他,说丈夫在外找了女人,他安慰她说,不会的,他是那么老实爱家爱孩子的男人,不可能找其他女人的,即使找了,也终究会自动回到你身边,不会丢下你们不管不顾的。
她果然不再难受,虽然这两个男人从未碰面打过交道,但他了解她丈夫的程度不亚于她。她也一样,对他家里的婆婆何尝不了解?虽然她俩也从未打过交道。对那位大她十几岁的女人(她一直称她为婆婆),心里除了敬重还是敬重。曾有几次,她发给男人的暧昧短信被婆婆无意看到,但婆婆每次都把它放心里,从来不找自己的男人闹,更不会记下号码找女人闹。婆婆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是有意放任吧,可是那有意放任的沉默,更让她的男人心碎啊。一颗一辈子沉迷于麻将桌上的女人心,你懂吗?
其实女人也是猜测而已,对丈夫是否在外有了其他女人并没有真凭实据,打这个电话给男人,也或许是他曾经的那句承诺在她脑海里作祟——我们的婚姻,只有具备了两个条件才有可能,其中一个就是你孩子他爸找了其他女人丢下了你们……另一个条件,女人接着他的话帮他说了。善良如他,是不忍心说出那第二个条件的。
现在,生命的自然轮回让婆婆先走了,其中之一的条件有了。天老地荒的承诺仍然扎根心间,可此时的她,除了为他心疼还是心疼——你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现在,谁来伴你?
人老如孩童,如今形单影只的他,让她心疼不已。把他孤寂的花白头颅拥进自己仍然丰满温暖的怀里,她用手摩挲着他的脸,说:“我怎么忍心你一个人过?你明明知道,我身边的丈夫是永远都不可能抛下我不管的……”
“是的,我永远也不会不管你!”一个男人的声音虽然极其平和,却如惊雷般炸响在她和他独处的空间里。
她一下推开怀里的男人,惊慌而警惕地站了起来,剑拔弩张地虎视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丈夫的脸。
丈夫说:“别激动,我不是来闹事的,跟你的心思一样,我是来接大哥的。”
丈夫让她回避一下。她寻梭着看两个男人的眼睛,直到在里面看不出丝毫火药的引子,才听话地走了出去。
丈夫拿出三十年前的一纸精神病鉴定书,对他说:“我刚跟她结婚不到三年时,由于我的过错,让她饱受惊吓和磨难,加上她的家族有遗传病史,她曾一度神经失常过,生活无法自理,更别谈照顾自己的孩子了。我和她家人极力为她治疗,她的病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疯。好时天下女人都没有她的标致聪慧,疯时你无法想象……只好把她锁家里。有次她病好时来你所在的城市走亲戚,回家后就再也没发作过,再去医院检查,那病竟然不治而愈,一点根都没留,就如正常人一样上了班。只是这以后,每隔一两个月,她就会来你所在的城市,每次对我说是出差或走亲戚。直到有一次我尾随她而来,才知道是你根治了她的病——这让我惊奇地发现,某些感情是一味神奇的药!那次,我在你和她同居的房间外徘徊到天亮……但我一想起她的病,害怕不让她与你交往她就会旧病复发,就听之任之了……”
简直是荒唐!
受过高等教育的有着体面职位的他,虽然如今早已退位,但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原来,二十七年来,他一直处在这样的一种境况里,自认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的一段婚外情,竟如对方手里望远镜中的焦点,春光外泄,早被一双明眼一览无遗。
可是,与女人的这段情,与这二十七年来所感受过的幸福比起来,这些荒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再尴尬。
她在门外呆得不耐烦,走了进来,投向两个男人的目光清澈如小女孩……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音响,刀郎的那首《手心里的温柔》席卷而来——
“你在我身边相对无言
默默地许愿对爱的依恋
牧场的炊烟装点着草原
爱意像永久不变的少年
你在我身边把我的手牵
牵着我熟悉不变的誓言
高高的雪山祝福我们
爱你在这一刻永恒永远
爱到什么时候要爱到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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