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事

冬天的事

余忿散文2025-05-11 20:21:41
一冬天的事情最打动人的,还是岁末年初。好久以来都没想过、想了也没明白为什么一年的末尾与开头都要设置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现在慢慢知道,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有更多的闲暇料理收尾与开始的事情。收尾有事情自然

冬天的事情最打动人的,还是岁末年初。好久以来都没想过、想了也没明白为什么一年的末尾与开头都要设置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现在慢慢知道,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有更多的闲暇料理收尾与开始的事情。收尾有事情自然要等一年收成完全结束之后,秋收了还有些早,猪了羊了还没有宰—东北那疙瘩要等雪能埋住猪肉片子才动刀子呢;地上还有些庄稼要等人腾出空了才能收回来;收回来还得有时间盘点整理:自个儿能留下多少,要交多少,留哪些,交那些,剩下的几个月里青黄不接的,如何安排生活……农耕社会阶段,一切都以农耕生活为大。从这一点上看来,自古以来,以人为本就是贯穿统治及日常生活的基本思想。到是现在的一些人一些事情,比如层层做秀、级级检查而不管下边的忙闲,叫人经常诧异,因而从上到下紧锣密鼓地喊起以人为本来,纠正这些问题。一年的开始需要悉心谋划、思虑,所以也需要在安然宁静的环境下进行。冬天就是完全符合这些要求的季节。
因为冬闲,就有了时间打搅别人或被人打扰。就有了黄世仕派人去杨白劳家收租,闹来闹去的也不怕耽搁了什么事情。封建专制时代,地主阶层在这个时候大约得抽空跑跑上层,确保在政策上保证他们的既得利益,还得疏通一下关系,给儿子捐个一官半职的也好威风乡里。这些事情,都是在雪夜风高的冬季里好做的,跟现在到过年就往上跑去“拜年”跑衙门异曲同工。当然也有围炉夜话的文人雅士,也有官场混混,各说各的话,各谋各的道。乡下人如果有个热火的炕,饱食终日后舒畅地睡个囫囵觉,那就是大福气了。
年是冬天最丰盛的节日。也只有冬天,也只有望着家里囤里圈里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人才有喜欣的劲头高兴的底气。过年人们“磨刀霍霍向猪羊”,过年“卖豆腐换来几文钱,买二尺头绳扎起来”。穷天穷地不穷年,可见年对人的影响之大。现代社会的年更是一个标志,是团圆、幸福快乐集中的时候,是回家与盼望回家在人心头拴上一个平时不那么强烈期待的时候。

冬天的显著标志之一是雪。有雪的冬天便是心底里真实的冬天,没雪的时候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冬天。有几年大半个冬天看不到雪,心里便急、情绪便乱。
关于冬天对雪的期盼,大约与它给予我的童年印象有关。我的冬天,是离不开雪迹的。小时候无论是年,还是走亲戚家,还是跟伙伴们玩出来的欢快,都像是印在雪景上的。许多过年时跟着奶奶的小毛驴到姑姑家,都是雪上映一路蹄踪撒一路笑声;好多跟表哥表妹们的打闹嬉笑,都是在院落田间的雪野里。站在外爷家热炕上慷慨表达长大了要拿多少糖多少枪来的时候,正是夜幕下扑飒飒“雪花大如席”的时候;跟同伴们在沙河冰面上滑冰滚成一团的时候,也是有几寸厚雪的时候……
我经常想,要是没有雪,西北的冬天还能有什么;没有雪,我的童年还有什么欢乐。当然,还不止于童年,还有少年青年中年,还有奶奶父母亲人。每个冬天,因为雪的背景,他们才给我留下更加清晰的印象。
那是我工作之后的一年春节,全家团聚在老家那个远望有些破败的茅屋里。可不能小看了那个茅屋,那里留下的,才是我真真正正全部的关于家与亲人的爱恋和温度。那个空荡荡的大堂屋的炕上,才是我的童年。奶奶虽然去逝了,但我常常能从那个炕上看到温暖的搂抱,能从那个门里看到她咳嗽出的笑容。是时,我们一家人在细细的雪花声里围在西厢房里,看着电视,吃着花生瓜籽儿,听着炉火噼啪作响,演唱着我们家的“春节联欢晚会”。头一次“正式”唱歌的母亲竟然有些赧颜,谦虚地说隔了好多年,唱不好;但等她一唱出来,我才知道母亲才是我们懂得节拍、明白音高、能唱得不走调的根源—遗传,原来源于这种隐性的悄悄给予的艺术细胞。弟弟,妹妹,还有妹妹的儿子,确实都唱得可以。父亲只是听着。他没有唱,如果有个二胡,他是会拉两下子的。过去只听说过爷爷的传说:长些浅浅的麻子(天花后遗症吧),特别聪颖,打算盘能算出生死,拉二胡能叫人流泪……虽然爷爷在父亲两岁的时候就没了踪影;虽然因为没有了爷爷,奶奶拖累着父亲受尽了人间的苦难;想来,遗传的技艺是不会停止于父亲的。我也唱了,父母既然遗传了那么多,我也不能不作个简单汇报……第二天早上,院落里的雪早早被父亲雪成了堆,我们起来看到的是一幅绝美的图画:晨光照耀下,树上地上的雪变得红彤彤。我拿着相机,一个个为父亲弟妹们拍照,又让孩子们为我们合影。因为雪,这个年我们的小茅屋里生长出无尽欢乐……
工作在戈壁滩深处,这里的雪也有它的特色。当然,站在这里是看不到老家门口能看着的峰岭上的皑皑景色的。但在这里可以看到无垠戈壁上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品味出那个“惟余茫茫”的感觉。戈壁雪野上的风是一大特点,远处看着风清日暖,但一站在戈壁上就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它的真实是“劲风吹,寒彻骨,白毛呼呼;红光照,晶莹处,深浅未知”。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回头一望,那脚印已经被风抚平,了无踪影。
这也是我极其欣赏冬天雪野的重要原因:一场风雪后,一切归于一致,没有过去,只有现在;没有显性差别,只有天地大同……

往往是一些事件深化了时间记忆。冬天叫我深刻记忆的,是6年前父亲的含泪离开,是母亲4年前的不言而去。父亲的离开是冬至。父亲生前曾被人算过命,说只有60岁,到了那年他就留下了胡须,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还活得旺旺的。当时我并不知道,只是说父亲留着胡须有些不顺眼,劝他剃了。6年前不同,他想延续生命的想法还非常强烈,但疾病的折磨叫他不得不在最后时刻屈服。他最后的话是:娃子啊,我实在受不了了,给我想想办法吧。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让村医来给打了一支安定,又给灌服了一片止疼药。父亲从此再没睁眼,直到冬至正午停止呼吸。这些年来我总在想,我是帮了父亲吗?有生以来,我没有逆拂过父亲,这次,父亲也不会怪我吧。
母亲是立冬前5天走的。虽然没立冬,但从温度上衡量,也早就进入冬季了。当天二妹来电话说母亲有些不对、等我打车近200公里赶回去的时候,母亲已仅剩下呼吸了。我抱着母亲到县医院,为了等在外地的小弟小妹,维持了两天。母亲临终没留下只言片语。我是懂得的,因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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