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1976年

想起1976年

御堤散文2025-05-16 09:05:13
一个噩梦,惊出我一身冷汗。心,咚咚地响,好像几步之外都能听见。理一理思绪,哦,原是刚看完汶川大地震的视频后迷糊了一觉,所以有梦。梦境里是废墟里凄惨的场面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枪响。稍稍喘息了一会儿,脑海中
一个噩梦,惊出我一身冷汗。心,咚咚地响,好像几步之外都能听见。
理一理思绪,哦,原是刚看完汶川大地震的视频后迷糊了一觉,所以有梦。梦境里是废墟里凄惨的场面并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枪响。稍稍喘息了一会儿,脑海中却顽固地出现了32年前的一幕一幕……
32年前,1976年,我还是一个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在教育的懵懵懂懂的知识青年。
那是文革的最后一年。那一年,对于中国来说,也不谛是一个沉重的年份——1月8日,周恩来总理去世,7月6日,朱德委员长去世,而且伟大领袖毛泽东病重。人们在掩住悲痛的同时,依然在革命——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批林、批孔、批周公;反击右倾翻案风。
我下乡的村子是原烟台地区福山县藏家公社胜利西村大队。那是一个北临大海的村子,从知青点北行,穿过一片荒沙滩和一片防风的刺槐林,就是黄海的套子湾。这里的环境无法描绘,东西十几里的荒沙滩,东起大沽夹河入海口,西至崗嵛山,人称西沙旺。由于风沙和盐碱的缘故,这里冬春风沙漫漫,少见人烟;夏秋烈日灸烤,寡有丰年。其境况可见一斑。
我和其他7个少男少女(中学生)被分配在第四生产小队,自然环境的恶劣、田间劳作的疲累,使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曾产生过逃离的想法。然而,我们谁都逃离不了现实。晨起天还不亮,生产队长的哨声一响,我们就得和贫下中农一起下地劳作,每周的一、三、五晚还要参加全大队知青(共4个知青点)的政治学习。
那个时候,我们劳累,我们疲惫;可是我们年青,仗着还有一点体力,还是能和广大贫下中农同甘共苦打成一片的。
1976年7月28日凌晨,晃动的房屋床铺和轰隆隆地闷响,惊醒了熟睡的人们。我睡得死,当被同伴砸窗喊醒只着短裤跑出屋子时,冷汗遍体,头发倒竖。夜,沉沉的;风,冷冷的;心,慌慌的;刺槐林里灰鸦鸠的叫声凄厉瘆人。“地震……地震”,我们在瑟缩发抖中,度过了这个令人难忘的“黎明前的黑暗”。天亮了,谁都提不起精神,收音机里传来唐山大地震的消息。
此后的全国,立即进入全民皆兵的战备状态。我和另一个男知青大李作为大队民兵连的基干民兵,每人配发了一支新式半自动步枪、一梭子子弹和一个手电筒,白天休息,夜间荷枪沿海巡逻,遇紧急情况鸣枪为号,一为防震,二为防外敌入侵。那时防风林里,每隔一二百米,就有一个建国初期苏联老大哥帮忙修建的海防碉堡,有的已被风沙掩埋只露一个顶,有的仍然张扬着观察孔射击孔,内部甚至有发电机的残骸,虽已荒弃几十年,但在当时看来,尤其是晚上,却有些可怖。
每天夜里,我们两人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警惕地巡逻着。9月9日,毛泽东主席去世,举国哀恸,我们基干民兵也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巡逻密度增加,警惕性也更高了。
紧张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是秋收季节。
一日晚饭后,我们正在收拾生产队分给知青点的苞米,几个女知青负责剥苞米叶,我们男知青负责将苞米编成长长的辫子搭到屋外的木架子上。当我正坐在门槛上编苞米辫子的时候,田本过来串门。田本是生产队长的弟弟,比我们这帮知青都大个一两岁,我们叫他田哥。和我们闲聊几句后他便进了里屋,一会儿便提着枪出来,坐在屋中间的苞米堆上摆弄着。只见他“咔”地一声上上刺刀,又“咔、咔、咔”地推上了枪栓,然后端起来,将刺刀对准我的脑门,玩笑地说:“哈哈,我枪毙了你。”
我知道枪膛里没有子弹是推不上栓的,反正我的弹夹就在兜里,也没在意。可我忽略了一个事实——他已经推上了枪栓——他拿的是大李的枪。可能是感觉到有支枪对着自己的脑袋不吉利,我下意识地伸出两根手指,抬起几乎顶在脑门上的刺刀:“你别他妈的打哈哈……”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头发燎焦了,耳朵震聋了,一屋子的人惊若木鸡,我也吓傻了,冷汗直透衣背。而田哥在慌乱紧张之中,手一抖动,又搂在枪机上,又是“啪”地一声射向屋顶。
两声枪响划破了寂寂的黄昏,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俄顷,有人惊呼:“打我哪儿了?打着我哪儿了?”屋里乱作一团。
一会儿,闻声赶来了民兵排长、民兵连指导员和就近的社员。
民兵排长大吼:“怎么回事?!”
大李慌乱应道:“走火,走……火。”
“谁干的?伤着人没有?”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大队民兵连指导员问。
田本低头红脸:“是我,我,没伤人,我、我不知道里面有子弹。”
“滚!”指导员一声怒吼,田本老兄立马低头溜出知青点。
“把枪和子弹都交出来”指导员黑着脸严肃地对我和大李说:“明天你俩到连部做检查。”说罢和排长一起,一人提着一杆枪忿忿然地走了。
我们终究逃过了第二天的检查,因为凌晨我们就灰溜溜地随着生产队长的哨音下地干活了。而当天就传来粉碎四人帮的消息,动荡十年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结束了,一段扭曲而荒唐的历史随之被画上了句号。
紧接着就是知青返城。我们8个下乡知青被分配到烟台市里的不同单位,各奔东西了。而这个噩梦般的小插曲在自己心里也就日渐散淡,只是偶然想起来,仍有那么一点心有余悸的感觉。
今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的惨烈举世震惊,这又使我想起了32年前的唐山,想起了那令人难忘的不平凡的1976年。
32年过去了,我们上山下乡的那个西沙旺,已然不见了昔日望不到边的荒沙滩的踪影,作为沿海第一批14个对外开放城市之一,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和建区20多年的科学发展,现在,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已经是一座现代化的工业新城市——烟台经济技术开发区了。
是的,32年前,因为大地震,我们失去了唐山,但顽强的中国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加快发展,很快就建设出一个年青的新唐山;今天,仍是因为大地震,我们又失去了汶川,但不屈不挠压不垮击不倒的炎黄子孙们,正在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地抗震救灾、重建家园,不久,一个暂新的汶川,也一定会在山川秀美的天府之国,重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但愿一切灾难、恐慌和意外的经历都离我们远去;但愿一切的噩梦不再发生;但愿我们不再有惊梦后的冷汗;但愿我们的祖国和人民吉祥如意、幸福安康……
2008年5月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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