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春来春又去

《立春》:春来春又去

迩日杂文2025-12-11 06:32:08
《立春》是一部让人心颤的电影。电影中值得人回味的有很多,但最核心的,是梦想,电影讲述了三个热爱艺术的人怎样执着追求和坚守他们的梦想,却失落了。这是一部命运悲剧,每个曾经拥有梦想并且为之不懈奋斗过的人都
《立春》是一部让人心颤的电影。电影中值得人回味的有很多,但最核心的,是梦想,电影讲述了三个热爱艺术的人怎样执着追求和坚守他们的梦想,却失落了。这是一部命运悲剧,每个曾经拥有梦想并且为之不懈奋斗过的人都能体会到电影浓重的苦涩和悲凉。
电影中的主人公有三个,音乐老师王彩玲,画者黄四宝,跳芭蕾的胡老师。他们三个人的遭遇描绘了梦想追求者的三种不同结局,当然只是形式的不同,他们的梦想最终还是破碎了,他们都没能看到梦想的春天。这当中电影主要表现了王彩玲的人生道路。王彩玲是他们三个人中在追求梦想这条路上走得最远的人。她热爱唱歌,她一直梦想自己可以唱到北京,唱到巴黎歌剧院,她深深体会到周围人对于艺术的无知,她自命清高,不屑于和不懂艺术的人交流,她用说谎(我就要去北京了,中央歌剧院正在调我呢)来获得优越感,从而与她眼中的俗人划清界限,也以此来慰藉自己屡屡受挫而又无比坚定的灵魂。她对俗人没什么感情,对同道中人却是一片赤诚,她甚至打算把自己即将到手的北京户口送给黄四宝。她是那么热爱艺术,向往艺术家的聚居地北京,她甚至就要拿到她梦寐以求的北京户口了,可是命运和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的善良最终让她失去了一切,或者说,仅仅是失去了实现她梦想的一个可能,然而这一击最终彻底击垮了她,她太累了,她飞了那么久,飞得那么累,她再也飞不动了,她想要休息了。结婚不成的她最终以领养孤女的方式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
比起王彩玲来说,黄四宝追求艺术的道路描绘得相对简单,但同样发人深省。黄四宝在屡次失败后选择了开带有欺骗性质的婚介所赚钱,完全背离了他最初的追求,在他最后那副奸商形象中,我们已经找不到一丝文艺青年的影子,梦想已经离他远去,就像童年时的缥缈回忆,也许坐在婚介所里的他会用自嘲的口吻说起自己的从前吧,说起自己对艺术近乎痴傻的毫无意义的追求。他无疑是他们当中放弃得最彻底的人。一个商人竟然曾经是一个艺术青年,那么今天的这许多凡人当中,又有多少人曾经心怀梦想?他们的梦想又去了哪里?
与胡老师相比,王彩玲和黄四宝还算是幸运的,胡老师是电影中表现最少却是最令人揪心的,这个跳芭蕾舞的老师始终无法得到人们的认同,不只是芭蕾还有他,他甚至被人嘲笑为二乙子,他是六指,是怪胎,他忍受了很多年,可是有一天,他终于忍受不了了,他希望通过与王彩玲的假结婚来改变人们对他的误解,这样他还可以留住他的芭蕾,可是王彩玲拒绝了,他能想到的路都没有了,他在不堪重负下选择了以猥亵女青年的方式来结束他的困扰,他用极端的方式证实了人们的所谓判断来使人们安心,来使流言蜚语安心,他结束了他的自由,也结束了他的艺术,结束了他的梦想。可是他不明白,流言是永远都无法结束的,只是他在铁窗内听不到罢了。
我想,形成王彩玲等人悲剧的因素有很多,比方电影中始终强调的北京户口,还有个人气质,也有运气之类,但其中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也是对伤害他们最深的,让他们难以在那个城市生活的就是周围人对于艺术的无知和对从事艺术的人的误解。这一点在影片中有多处表现,例如,黄四宝画画居然害怕被他妈发现,而后来,周瑜骗他妈说黄四宝在外面作风不正,他妈居然还相信,普通人对于艺术的无知也就可见一斑。如果说,在这里,普通人的无知仅仅是让她损失了一些钱,让黄四宝钻了一回桌子的话,那么到了舞蹈老师那里,普通人的无知则最终衍化出一场人生悲剧,可悲的是,他们的流言迫害了别人,他们却不自知,舞蹈老师的悲剧命运最终不过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作为女性,我特别注意到王彩玲独特的心灵历程,她是一个女人,她也渴望正常的情爱,但她宁吃鲜桃一颗,不要烂杏一堆,在艺术的大旗下,她爱上了黄四宝,可是黄四宝嫌她丑,他不承认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是爱情,她在黄四宝烂醉的时候和他发生了关系,那次经历让她焕发出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光彩,早上,她坐在镜前,一脸幸福,可是她的所谓幸福竟被黄四宝视作强暴,她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她想死可是她死不了,她还得活着。一个女人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付出了她的青春,她的一切,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片头,她说,每到春天的时候,她明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可是还是蠢蠢欲动。也许她的春天真的来过,可是马上就又弃她而去了。影片当中王彩玲一直都在唱的那句“为什么命运对我如此无情”正是对她全部人生的哀悯和哭诉,也是对所有丧失梦想的人的哀悯和哭诉。故事结尾特意安排了一个愿景或者不如说幻景,这更加深了故事的悲剧意蕴。我很庆幸导演没有安排一个光明的尾巴,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有太多的艰辛,能够最后挤过独木桥走到彼岸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人所能有的不过是失败的落寞。
《立春》是一曲悲哀而绵长的歌,献给所有曾经为梦想而奋斗过的人们。这个世界上有春天,可是春天并不为他们而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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