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盛开的篱笆(外两篇)

晨光下,盛开的篱笆(外两篇)

联捷散文2025-08-20 10:33:37
有没有过这样一个清晨,当你打开一扇门,或者启开一张旧迹斑驳的窗,熹微晨光下,雀鸟声声里,远远望去,铺展在你眼前的竟是一水儿盛开的篱笆,娇艳或疏淡,微红或淡蓝,泼泼洒洒间馨香满院,瞬息里,梦中天国抑或喧
有没有过这样一个清晨,当你打开一扇门,或者启开一张旧迹斑驳的窗,熹微晨光下,雀鸟声声里,远远望去,铺展在你眼前的竟是一水儿盛开的篱笆,娇艳或疏淡,微红或淡蓝,泼泼洒洒间馨香满院,瞬息里,梦中天国抑或喧嚣人间,你早已真假难辨?一定有过这样的一个清晨吧,你不记得它们何时生根发芽,何日抽枝开花,它们悄没声息地顺着那墙根攀上篱笆,就那么倾其所有地释放了所有的芳华,为日渐枯朽的篱笆送上一袭荼蘼的陪嫁。它莫不正是天使遗落凡间的一粒爱的种子,一份至真至纯的礼物,燃烧自己最为璀璨的青春,来换取我们人生初始的恬淡与温馨。
牵牛花,亦称朝颜花,是世间所有篱笆最为忠贞的守护者,它们清晨开花,午间凋谢,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暂短的晨光中,饱含了一株花所有的善意与体贴。牵牛花之所以谓之牵牛,尚有一朴素动人的民间传说,说是很久以前,某座清贫落后的村庄里,多少年来,村民们没有足够的钱财用以买牛耕地,而只得使用自制的土工具,为改善这一窘况,同村一对生性良善的孪生姐妹,一个偶然的机遇,在神灵的旨意下前去山中牵牛,是的,如同所有催人泪下的神话传说一样,当所有的牛都被牵出后,那倏忽封闭起来的大山,却将她们永远地关在了里面。传说的真实性有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印证了一株花在人们心中所代表的意义,善良与正义,奉献和给予,正是这些优良的人性品德灌溉了它,它的血液里流淌着悲悯的人文情怀,而这早已超越了传说本身,成为传说中的传说。
牵牛花的花语为爱情永固,想来这正应合了它的简洁之美。牵牛花种类繁多,仅记录在案的约有60余种,但形貌特征却无甚差别,花朵和叶片都属至为家常的情态,没有繁复和交叠,香味也极为清淡,甚至清淡于无,除却停留驻足,擦肩而过亦无所知。也许这正是爱情永固的秘诀吧,世间爱情千千万,但我相信这是天长地久的唯一秘诀,那就是,细水长流,粗茶淡饭,在外,近于贫瘠的一种情感,在内,却呼吸与共枝蔓相连。篱笆上的牵牛花,莫不正是已将那风景都看透,浓烈与淡漠,虚浮或沉坠,燃情似火之后,终归逃不脱一隅而安。简洁远胜于繁复,浓烈怎又抵得过清淡?于是,牵牛花从不与众花争奇斗艳,时刻保持着攀爬和俯瞰的姿势,是对滚滚红尘的弃绝,亦是对人间烟火的一种拥抱。
爱情专家之外,谁又能否认牵牛花的攀爬,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小人做派呢?明明攀着别人往上爬,却在高处吹着虚荣的大喇叭。这个世风日下日渐嘈杂的社会里,四处横行狼狈为奸的小人不在少数,而今哪一位当官的大人,又没做过小人之事呢?“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优良风气,早已化为一缕青烟,同属于它的那个时代一同消逝,远了,淡了,终至无形了。唯一的印记,仅存在老人望穿秋水的眼眸里,大太阳底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家常里。是呵,时代不同了,现在流行官二代了,流行“我爸是李刚”了,职位愈高,大喇叭吹得愈响亮了,人家在高你在低,人家在上你在下,同处一片土地共饮一方空气,你又如何一鼓作气斩断这荆棘?精明也是一把双刃剑,高有高的虚浮,低有低的质朴,随风摇曳的牵牛花,你又知道多少呢?
世间每一处枯朽的篱笆,都离不开牵牛花吧,正如失却了篱笆的牵牛花,便只得匍匐于地下。篱笆的苍凉,唯有牵牛花的繁盛方可倒影与照耀,温暖和慰籍;牵牛花的繁盛,同样唯有枯朽的篱笆才能搀扶与支撑,提携和前行。牵牛花绕着篱笆的每次攀爬,无一不是彼此在紧紧相拥,倾听与交付。篱笆之上的牵牛花,是大自然最美的和谐之景,沐朝露,浴晚霜,于光阴明灭中垂垂老去。
晨光下,盛开的不仅仅是牵牛花,更是篱笆。

◎茵茵草丛,孔雀开屏

在某个不经意时刻,薄暮深垂的黄昏,抑或乍暖还寒的清晨,漫步乡野林间,你是否偶然遭逢过草丛中那开屏的孔雀?桀骜的高高挺起的头颅,金光四溢的碎钻在周身隐隐闪现。如此瑰丽,倏忽儿便灼痛了你的眼睛,袭上心底,是令人肃然起敬的一种寒,那么一瞬间,你顿时驻足不前。是的,它原本生于卑微的草丛,同蟋蟀为邻,与霜露为伴,漫漫光阴中,却始终褒有自己的生之底线,不轻贱不自怜,而以最高傲的姿态来笑看俗世悲欢,俯视人间冷暖。
孔雀草,草中孔雀,花色高洁淡雅,孔雀翎毛状的叶片,生得极为精细,花期长,极其耐寒,可一直延续至十二月,凛冽的早霜下仍花开不败,实属国庆佳节用花最走俏亦最普遍的品种之一。在孔雀草的保健价值里,有一项着实令人眼前一亮:俄罗斯高加索地区居民常食孔雀草,有延年益寿之效。想来正是秉承了孔雀草遗世独立的本性,于茵茵草丛中一枝独秀傲立霜雪,于居民来说,食用的与其说是孔雀草,倒不如说是一种生活品质一份立世气节,至于功效几何,倒在其次了。除却保健价值,孔雀草尚可入药,有清热化痰、补血通经之效,可治百日咳、气管炎、感冒,夏日采摘嫩叶泡茶用,清热爽口之余,想来更是别有一番情趣。
坦白说,孔雀草的花香里,始终有一丝刺鼻的诡异,一时间,令初识者不由得却步而返。由此,孔雀草尚有其别称,谓之臭菊,在乡村僻壤街头巷陌尤其适用。臭菊之臭,正应了菊的自持与高洁,怡然和淡泊,或者说,正应了菊的香,这香不是无遮无拦的香,不是开到荼蘼的香,不是炙热与轰烈,而是寂静甚至于淡然的香,是属于心性的自然坦露,和一切大而无当的俗艳无关,和一切急功近利的喧嚣无关。除却装点节日气氛所需,孔雀草始终是属于小众的花,“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就是这么宁静地一隅而安,任由你来来去去,我就在这里,不悲不喜。
毋庸置疑,孔雀草的定义里,饱含了孔雀的高贵和草的低微,不卑不亢的生存之道自然呈现于世人眼前。高贵与低微的结合,莫不正佐证了一棵草的坦诚,草犹如此,人何以堪?然则,红尘俗世,光怪陆离,有多少人在岁月的磨砺下褪去了曾经的棱角,多少人在时光的洪流中戴上了厚重的面具,多少人在微笑的背后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多少人在不觉间丢失了本真的自己,向着圆滑向着世故向着见风使舵向着顺水推舟而前进、前进?知道吗,有多少次,当你清晨醒来对镜梳洗,镜子,这个推心置腹的老朋友,这个促膝长谈的小伙伴,不经意间竟早已认不出你?是呵,眉目犹存,心魂已去。
园中栽植的几株孔雀草,原是自村头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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